机车的后座几乎没什么重量,腰间的手臂却箍得很紧。
是害怕了吗?边伯贤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,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。
(资料图)
可再怎么放慢车速也还有100码,当初买这辆机车的时候就是看中它是1000cc排量的重型机车,随便转个把手就能冲到100码以上,这对极度迷恋高速的边伯贤来说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。
可今天,他竟觉得重型机车也是个负担。
他努力控制着车速,将机车沿着盘山公路跑至山顶。车子终于抵达终点,可傅诗琪似乎吓得不轻,一直坐在车后座半天下不来。边伯贤并不催促,替她先解开了头盔的扣带。她的脸庞从头盔里一点一点浮现,毫无悬念的苍白,神色间倒像是恍惚,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。还是他骑得太快了吧,边伯贤在心中暗自自责,又盘算着一会儿回程时是否替她叫辆车单独载她回家。
“你还好吧?”边伯贤终究担心地询问,她点点头,又摇摇头,额上的薄汗濡湿了刘海,又被头盔压成了软塌的形状贴在额角。他用手背替她拭去汗珠,又问:“能下来吗?”
“可以的。”她的声音听起来倒还平稳,说话时还试图冲他微笑。她打算下车,可明显紧绷地肌肉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,边伯贤想也没想,仅用单手便一把将她从机车上抱下来。她被这个举动吓到,惊呼后下意识地紧紧攀附他的肩膀,直到边伯贤把她抱到一旁的长凳上,她还是心有余悸。
“你等我一下。”边伯贤不过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走开了,傅诗琪想叫住他,问一问他要去哪里,奈何实在头晕,只好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,不过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一片花影中,独留那片挨挨挤挤的花,被夕阳衬托成剔透的橙色,仿佛凝蜡似的一盏,挨挨挤挤地顺藤开了一片。
她认得,那是凌霄花。
他再回来时,手里多了杯冰美式,小手指上还挂着一袋点心,半透明的袋子里隐约能看到小蛋糕的形状。在离她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,边伯贤停下了脚步,心里又一次默念着一会儿要对她说的话,心情变得很沉重。
听见身后的响动,傅诗琪扭过头,夕阳刚好斜斜照过来,晕开一抹柔和的灿金在她的侧脸。她不由眯起眼,抬手抵挡阳光,从疏落的光影里看边伯贤踏着满地的凌霄花瓣朝她走来。
“好些了吗?”他把冰美式和小蛋糕递给她,顺便观察她的脸色。
“嗯,好多了。”其实还是有些头晕,可她不愿他担心,也不愿让她觉得自己没用,不然以后他再要骑机车就不会带她了。她于是更加打叠起精神,开心地伸手接过咖啡和蛋糕,听边伯贤告诉她:“本来想买鲫鱼饼的,可惜时间太晚,已经卖完了。”
“不要紧,小蛋糕我也喜欢的。”是最普通的鸡蛋蛋糕,他买了很多,小小的,一口就能吃掉一个。傅诗琪拿了一个,郑重其事地撕掉裹在蛋糕边的油纸,凑上去一口放进嘴里,腮边很快鼓起小小的一团,像仓鼠偷藏粮食的颊囊。
蛋糕太甜了,可她就是觉得好吃,因为这是边伯贤给她买的。她又忍不住吃了一个,眼睛因为满足眯成了一条线。刚要再吃一个,手刚伸进袋子里,却忽然发现边伯贤正站在她跟前仿佛若有所思版盯着她看,顿时意识到边伯贤出门前也没吃晚饭,这会儿一定饿了吧。
她歉然地抽出手,将袋子递到边伯贤面前,“你要吃吗?一起吃吧。”
边伯贤看了眼袋子里滚做一堆的小蛋糕,看着也不多,他怕傅诗琪不够吃,于是摇摇头推拒:“我不爱吃甜食,你吃吧。”
“吃一个吧,很好吃的。”她执意拿了一个,顺手替边伯贤撕掉油纸才举到他嘴边。她坐着,他站着,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她太过执拗地想让他吃到,连身子都跟着手臂微微地歪斜着,那样子,仿佛他要不吃她就会一直举着似的。边伯贤妥协,接过小蛋糕一口吃掉。并不好吃,是很甜的糖精味,他看向她,没想到她竟吃得十分满足,一口一口往嘴里送,连嘴角沾到了蛋糕屑都不自知。
远处山峦起伏,霞光勾勒出朦胧的山脊轮廓,几片缥缈的云飘散浮动,而她望着那片如油画般的景色,捧着袋子一脸满足地吃蛋糕,微暖的夕阳晕开在她的脸庞,使她弯弯的眉眼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醉态。
“对不起。”边伯贤脱口而出,嗓音却是暗哑的。傅诗琪先还没反应过来,边伯贤已主动向她解释:“昨天的事,是我犯浑了。”
原本的笑意一分一分消失在唇角,犯浑,他是这么理解昨晚那件事的吗?傅诗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道歉,只能喃喃问:“然后呢?”她仰起脸,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,“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?”
“有。”边伯贤挨着她身边坐下来,郑重其事地说:“我想告诉你,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别人。”
她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句话,双眸很快亮起来,不过下一秒又再度黯淡下去,总觉得他这样大费周章地骑着机车带她出来,不可能只为了跟她说这些,毕竟想要道歉的话,总是在家里更自在。
“那……还有吗?”她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还有就是……”边伯贤深吸口气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说:“你走吧。”
傅诗琪不敢置信,“你要我走?”在昨晚那样了之后,他只是想让她走吗?尽管知道他对她没感情,却还是会失落。
“嗯。”
听见边伯贤肯定的应答,她转头看向他,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,不像是在开玩笑。她不解:“为什么?”
为什么吗?边伯贤无奈般苦笑,“留在这里你只会受伤,不如离开吧,这样或许对你更好。”或者应该说,他不愿再看到因他而受伤的她,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。
傅诗琪的心口止不住地抽痛着,他要她走,他说那是对她好,可是,真的是这样吗?才刚吃下去的小蛋糕仿佛一瞬间都涌上来堵在胸口,让她喘不上气。她连着深吸气,却还是止不住嗓音颤抖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要和我离婚吗?”
离婚?边伯贤有点恍惚,是啊,他口口声声要她走,不就是离婚的意思吗?可是为什么,离婚这两个字他竟说不出口呢?还是说,他其实并不想离婚?
他被自己突来的念头吓到,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混乱不堪。如果他不想离婚,那他做那些事,包括意图收购傅诗琪名下KN股份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?可是,撇开一切不谈,光是他和莫子瑜的关系就已经是一团乱了,自己对傅诗琪的感情也还没理清,他都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,她留在这里,和自己纠缠在一起只会让她遍体鳞伤,还不如早点离开吧,去过属于她的人生。
至于她说的离婚……她应该是自由自在的,不应该被困在婚姻的牢笼里,被所谓的家族利益束缚。边伯贤忍着肋下的隐痛,说:“如果你想离婚的话也可以。”
“我不想。”傅诗琪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。
边伯贤并不意外,却也因为这句话稍稍松了口气。“那我先安排你离开。”
他口口声声说着让她离开,口口声声说着离开是为她好,可他有没有问过她,究竟想不想离开呢?无尽的委屈涌上来,“你要我离开,是要去哪里?”她苦笑着,无力地问。
她带着哽咽的语调让他心口一痛,他知道她的心思,却又不得不回避,于是他故作平淡的道:“我打听过了,巴黎歌剧院名下的芭蕾舞学校正好在招生,我可以安排你过去。你是市芭的在校生,去巴黎那边可以算做是交换生,只要参加一个入学考试就可以了。凭你的实力,通过考试并不难。”
他都打听好了,这是铁了心要送她走吗?这一切,他都计划多久了?傅诗琪看着边伯贤,想从他好看的眼睛里捕捉到些许情绪,可边伯贤却避开了她的视线。一颗心迅速往下沉,沉到冰冷的海底,刺骨的痛觉吞噬着心脏,她挣扎出最后一分力气,一字一句说:“不,我不去。”
“你不去?”那可是芭蕾学子们人人向往的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学校,是多少人想进却只能仰望的芭蕾顶尖学府之一,他不认为有人能够拒绝,可偏偏傅诗琪拒绝了。他不敢置信,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啊……巴黎再好,却唯独少了个你。”重峦叠嶂的山间,漫天的霞光泼泼溅溅,天色一分一分暗下去,她的语调也跟着一层一层低下去,却又分外清晰:“边伯贤,我喜欢你,不想离开你。”
起风了,晚风呜咽当做底噪,她的嗓音是温软的旋律,他的心跳是激烈的鼓点,每一个节奏都在胸腔震动。
边伯贤震惊,震惊于她竟会亲口对他说。
一切都偏离了方向,像一艘船,在听到她告白的瞬间迷失了航道。他试图挣扎:“对不起,我没有办法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傅诗琪难得打断边伯贤的话,“你不喜欢我,你喜欢别人。没关系,我喜欢你就好。”她纯真的模样令边伯贤根本无法拒绝,甚至连最基本的抵抗都做不到。让他怎么抵抗呢?他也一样喜欢她啊,可是,他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喜欢……
沉默间,傅诗琪再度喃喃开口:“你要真想着对我好,就是让我留下来。”见边伯贤没有马上回绝,知道他在动摇,她抓住机会:“别赶我走,好不好?”声音带着一丝嗔,仿佛撒娇,然而她只是隐忍地哽咽。
边伯贤止不住心里一阵难过,他承认,这一刻,面对傅诗琪的孤勇,他心疼了。他知道自己这时应该绝对地强硬,一时的心软只会害了她,可他还是难能自抑地妥协了,“你这个傻瓜……你会后悔的。”
“那是以后的事。”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决绝,傅诗琪红了眼眶,“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你,很喜欢,所以,我不想离开你。”
这是她自己的选择,她不会后悔的,一辈子都不会。
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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